曾樸為了使“孽海”更“花”,更具有“寫實性”,在重新修訂《孽海花》之時,把龔自珍“杜撰”在小説裏。
龔自珍是近代大文豪、大思想家,與魏源齊名,被譽為是睜眼看世界的第一批中國人。他死於鴉片戰(zhàn)爭的第二年,即1841年。死後,龔自珍的名句“我願天公重抖擻,不拘一格降人才”,激勵了苦難中國好幾代的仁人志士。不過,龔自珍除了這句名言被人傳誦之外,人們還記住了他許多趣事。
龔自珍死後60多年,1905年,晚清文學大家曾樸,開始著手寫歷史小説《孽海花》。小説通過虛構的人物來映射晚清歷史,其主線是狀元金雯青與妓女傅彩雲(yún)的神仙眷侶生活。男主角以同治年間的狀元洪鈞為原型,女主角則以賽金花為“模特”。
本來,大文豪龔自珍是不曾出現(xiàn)在小説中的。畢竟《孽海花》都是虛構的人物,即便有原型,也不能實打?qū)嵉闹该佬铡?墒牵搅?927年,清朝早已覆滅,曾樸為了使“孽海”更“花”,更具有“寫實性”,在重新修訂《孽海花》之時,把龔自珍“杜撰”在小説裏。隨便點一下也就罷了,可曾樸卻讓龔自珍大放異彩,成了一個色膽包天、癲狂搞怪的情聖。
小説中,龔自珍在清朝的內(nèi)務府工作,官職為“主事”,乃六品京官。京城官員多如過江之鯽,六品乃芝麻小官,不能滿足大文豪的胃口,他很不爽。
恰此時,宗人府的領導是一個宗室貴族,喜好風雅,常請下屬龔自珍來家裏應酬唱和。領導金屋藏嬌,有一個側(cè)福晉,詩詞書畫,樣樣來勁。雖然在領導家的宴會上,老龔不敢多看一眼領導的愛妾,但回到家裏,他就開始情不自禁,心猿意馬。
害相思病,很難受,好在有一天,“冤家”路窄,龔自珍在一個寺廟裏偶遇側(cè)福晉。寺廟這種特殊場合,是明清小説最喜歡讓癡男怨女相遇的寶地。《孽海花》亦未免俗,當時側(cè)福晉獨自一人,老公不在身邊。此“老公”不在,彼“老龔”出現(xiàn)了。見此天賜良機,老龔斗膽上前,像個中學生一樣,找側(cè)福晉搭訕。
不過,與他人不同,老龔一張嘴,便秀著蒙古語。原來龔自珍喜好研究中國邊疆的歷史、地理,早學會了蒙古語和藏語。而側(cè)福晉作為旗人,懂一點蒙古語很正常。當年,滿蒙以聯(lián)姻穩(wěn)固關係,旗人貴族懂一點蒙古語,是必須的。
老龔用蒙古語作開場白,第一是為了顯示自己的學問。第二是讓周圍的人聽不懂,畢竟側(cè)福晉身邊還是有婢女的。第三,即便被拒絕,也不至於很丟臉面。反正是説“外語”,事後傳出來,亦不減風雅。
還好,大如龔自珍所願,聽到幾句蒙古語的寒暄之後,側(cè)福晉很高興。原來,這位佳人對龔大才子也早就心嚮往之。分別之前,側(cè)福晉還主動“續(xù)約”。
看來真應了那句老話,書中自有顏如玉。不學習一點“外語”,恐怕老龔不至於如此之快就給佳人留下更多的好感。現(xiàn)在抱怨四六級考試的大學生,奉勸各位,就算是為了談戀愛,也應該向前輩學習,紮實學好一門外語。
外語和“外遇”如此之同音,這段“孽緣”便開始了。第二天,龔自珍應約跑到一個茶館,側(cè)福晉卻不在,只有一個男僕人等著他。龔自珍口乾舌燥,順手飲下了男僕人遞過來的茶水,然後就暈倒了。接著,他夢見自己到了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,然後摸到一張床,而床上正躺著一位佳人。很明顯,龔自珍如賈寶玉一樣,夢遊踏入“太虛幻境”也。那警幻仙姑的妹子,當然就是側(cè)福晉了。
很快,兩人連話都沒説,便被曾樸搞出了一臺“愛情啞劇”。美夢結束之前,龔自珍聽見公雞打鳴之聲,就醒過來。睜眼一看,原來睡在自己家裏。龔自珍大驚,連忙叫來家裏的人,問自己昨天是何時回家的。家人告知,他是今天一大早,由幾個官府的差役,駕著馬車,給送回來的。
這一下,老龔恍然大悟。原來昨天在茶館碰到的男僕人,是側(cè)福晉派來的“聯(lián)絡員”。當老龔“喝茶”暈倒之後,他就被人送到一個秘密場所,而側(cè)福晉正在此恭候。唯一可惜的是,老龔當時是半昏迷狀態(tài)。
《孽海花》肯定有所誇張。但大體上,龔自珍與側(cè)福晉的曖昧故事,在當時和後世的記載中被屢屢提及。只是,側(cè)福晉與龔自珍的“秘密約會”,雖有緣分,但太過於奇幻,恐怕就是小説家曾樸杜撰的了。
●梁盼 專欄作家,文化學者,出版策劃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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