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民網(wǎng)北京2月5日電(趙恩澤) 近日,擁有超過100萬僱員的富士康公司與中國最大的勞工組織發(fā)生碰撞。本月早些時間,中華全國總工會批評富士康安排工人長時間加班,“導致過勞死或自殺現(xiàn)象時有發(fā)生”,很快,富士康回應,“員工希望加班”。
自願加班?
先看數(shù)據(jù)。作為蘋果公司全球最大代工商, 2012年,富士康中國廠區(qū),接受了美國勞工協(xié)會(FLA)採樣調查。調查顯示,工人每週工作時長超過60小時,但72%的人不想改變工作時長或者加班時間,僅有18%的員工認為“他們的工時太長了”。 一年後,F(xiàn)LA新的調查顯示,雖然工人一週的工作時間沒有超過60個小時的上限,但約68%的工人每月加班時間超過36小時的上限。
在對全國總工會的聲明中,富士康並未否認“長時間加班”,稱 “員工希望能夠通過加班最大程度地提高自己的收入水準”。報道資料顯示,2014年,重慶富士康員工曾罷工,抗議因加班太少導致收入下降。
自由選擇、高度競爭背景下,為了錢自願加班,似乎被充分理解。“自願加班和自願上班一樣,是一種人權。”2月3日經(jīng)濟學者胡釋之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,“老闆也沒有拿槍逼你放棄別處的高薪工作,那你自己去他那上班或加班,一定是你認為這是你能拿到的最高收入,不然你不會去。”
相比經(jīng)濟學者供求決定市場的觀點,勞動關係學者認為,“這不僅僅是經(jīng)濟問題”。人民大學勞動關係研究所所長常凱對人民網(wǎng)記者表示,“勞資關係上,市場調解只是一個基本,勞資關係,涉及的不僅是經(jīng)濟問題,還包括人的基本權利,生存的問題。這需要政府的介入調解和勞動法的保護。”
資本追逐利潤 工人追求工資
“富士康作為跨國品牌的代工商,必須與對手在價格、品質和交貨時間等方面相互競爭。為了獲取客戶的訂單,富士康只能儘量降低成本以維持其競爭力,而低利潤裏的成本也就被轉嫁到了生産線的工人身上。”香港理工大學教授潘毅2012年曾在《紐約時報中文網(wǎng)》撰文表示,“富士康代表著一個‘逐底競爭’的全球工廠體制和一種軍事化的管理模式”。
在對富士康長期觀察和學術調研後,潘毅認為,其軍事化的管理體系對底層工人身心造成巨大壓力,“嚴重失衡的勞資關係就是造成工人無助、壓抑和絕望的根本原因。”2010年,富士康多位員工跳樓自殺。
潘毅同時認為,薪資方面,富士康並未違反中國關於最低工資的規(guī)定。 資料顯示,2014年北京的最低工資標準是1560元,重慶為1250元,東莞是1310元。想要得到更多收入,加班是一個選擇。
政府為何不能制定更高工資標準,提高工人收入?“政府只能保證你最低的收入,政府沒有理由要求每一個企業(yè)漲工資。資本追求利潤,工人追求工資,這是天性,這是一個博弈的過程,只有通過法律程式上的博弈,才有可能形成平衡。”常凱認為,中國勞動力市場強資本、弱勞工的局面並未發(fā)生變化,“利潤空間過於向資本方傾斜”。
“富士康將工人全部打散,集權化管理”,常凱表示,原子化、碎片化、分散化的勞資關係是每個企業(yè)最希望的,“由於工人沒有集體力量與企業(yè)進行利潤博弈,他只能依靠加工增加收入”。
全球製造業(yè)的底座
勞資矛盾日益凸顯下,富士康面臨的現(xiàn)實是,一方面是勞工組織要求縮短加班時間;另一方面則是工人的主動要求,希望多加班、多賺錢。在這樣的情況下,提升底薪似乎成為了唯一的選擇。
但作為低附加值、高密度勞動産業(yè),中國代工廠在蘋果産業(yè)鏈上僅有2%的利潤,富士康的騰挪空間並不大。據(jù)《證券日報》此前報道,標準版iPhone 6 Plus的部件和勞工成本為216美元,128GB版可達263美元。也就是説每部手機富士康僅賺4美元到4.5美元。
早在2012年,《紐約時報》曾對蘋果全球供應鏈進行大規(guī)模調查,“蘋果計算出它需要為每個最終用於iPhone、iPad或者其他産品的零件付多少錢。多數(shù)供應商只能獲得很小的利潤。據(jù)供應商的主管説,實際上利潤小到對於很多公司來説為蘋果代工是接近虧損的。作為對策,作為對策,供應商經(jīng)常試圖偷工減料,或者用便宜的替代品代替昂貴的化學製品,或者,據(jù)代工廠的人講,要迫使工人們做得更快、工作得時間更長。”
《紐約時報》在對富士康中國廠區(qū)長期調查後,認為“中國低廉的人力成本成就iPad (In China, Human Costs Are Built Intoan iPad )”。調查的最後,《紐約時報》引述了一位蘋果公司執(zhí)行管理人員的評論,“你有兩種選擇,要麼在舒適安全的工作環(huán)境下進行生産製造,要麼就每年都推陳出新,提供品質更好、功能更強大、速度更快並且價格更便宜的産品,後者就需要一個在美國人眼裏非常艱苦的生産環(huán)境。就眼前來説,消費者更關心的是一臺新的iPhone,遠非中國工人的工作境況。”
該系列報道獲得2013年美國普利策新聞獎,部分解答了我們今天的疑惑,以及經(jīng)濟全球化的秘密。
社會運作成本上揚
2015年1月27日,路透社發(fā)佈消息稱,富士康科技集團表示將縮編公司龐大的員工隊伍,因其面臨營收增長下滑和中國內地工資上漲。
常凱認為,富士康現(xiàn)象背後表露出的是跨國公司全球産業(yè)佈局和中國産業(yè)轉型問題。“資本向低成本勞動力市場流動是趨勢。要解決這個問題,我們是不是要比別人把工資壓的更低才是一個選擇?那也可以嘗試一下,但有個條件,就是工人能不能接受。但是工人可能接受嗎?不接受,就是勞資衝突的發(fā)生。這就是我們轉型升級的問題。如果不解決,我們將來付出的的政府管理、社會運作成本會更大”。
資料顯示,2013年富士康進出口總額佔中國大陸進出口總額的5%,旗下14家公司入榜中國出口200強。富士康的成功證明了中國在世界的崛起,也證明了出口導向模式的創(chuàng)收能力。中國市場的廉價農(nóng)村勞動力曾帶給富士康耀眼的競爭優(yōu)勢,但現(xiàn)在,新一代年輕工人是否還願意接受“廉價的農(nóng)村勞動力”,已是一個疑問。
[責任編輯: 王君飛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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