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新網客戶端北京5月25日電(記者 上官雲)在40多年的時間裏,總共創(chuàng)作1800多萬字的作品,而且不借助電腦,完全手寫,這是怎樣一種體驗?
這是張煒的真實創(chuàng)作經歷。他是中國當代著名作家,著有《古船》《九月寓言》等多部作品。2011年,憑藉10卷本小説《你在高原》獲得第八屆茅盾文學獎。他寫詩、寫兒童文學作品,也研究傳統文化。在他看來,真正的純文學不會時過境遷,而必將與時俱進。
少年,對文學之路的嚮往
未見過張煒的人,總以為他身為作家,講話總是文縐縐的,實際並非如此。樸實、低調是大家對他的第一印象。
1956年,張煒出生於黃縣(今龍口市),小時候隨家人遷至渤海灣畔的林中,遠處有一座園藝場,再遠處是一個稀疏的村落。母親要工作,父親長年在外地,他的大部分時間都是與外祖母在一起,出去玩,有時會到海邊的林子裏奔跑。
由於環(huán)境相對閉塞,張煒能見到的就是大自然的風景和辛苦穿行于林中的人。所幸家裏有許多書,沾這個光,他讀了許多文藝作品,眼界逐漸變得寬廣。
在童年,他參與過“採草藥”“捉魚”等簡單的活動,“學校裏要上勞動課,老師就帶著我們到林子裏去採藥。像音樂課什麼的,有時候也到林子裏上”。
張煒也説不清楚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嚮往成為一名作家的。讀初中時,他聽説某地有一個大作家,決心去拜師。原本內向的張煒,和同學一起跑了很遠的路找到這位作家,盤腿坐在炕上,認認真真聊了一回文學。
林中生活成為他之後幾十年寫作靈感的來源。在學校,張煒和幾個愛好創(chuàng)作的同學發(fā)起成立文學社,出版油印刊物。也是在17歲的時候,他寫出了第一部作品《木頭車》,文學之路由此慢慢開啟。
一個“勞動模範”般的作家
張煒是個作家,但算得上“勞動模範”。的確,在40多年的時間裏,他一共創(chuàng)作了1800多萬字的作品,平均下來,每天寫1000多字,而且不借助電腦,完全手寫。
從這個角度來説,有人評價張煒是中國當代創(chuàng)作最高産的作家之一,並不過分。他成名甚早,20多歲時即獲得“全國優(yōu)秀短篇小説獎”,在不到30歲時,已經寫出了代表作之一《古船》,描寫膠東蘆青河畔洼貍鎮(zhèn)上幾個家庭40多年來的榮辱沉浮、悲歡離合。
這篇小説的誕生很是費了一番功夫。為了找個安靜的寫作環(huán)境,他特意在招待所找了一個房間,從家裏步行到這個寫作專用房間,大概有不到10分鐘的路程。張煒總是貼著街邊走,生怕碰到熟人或亂撞的自行車,被打攪了思路。
進到房間,張煒推開窗戶,洗乾淨手、鋪好紙,然後再寫。作家宋遂良回憶,寫到動情的時,張煒説他兩個眼睛幾乎要鼓出來,筆都幾乎要把紙戳破,寫到“兄弟夜話“的時候像得了一場大病,“他對文學是這樣一種勤懇的勞動”。
《古船》獲得了成功,先是獲得人民文學出版社1985年-1986年長篇小説獎,還被選入《百年中國文學經典》一書。
如今,回憶起《古船》,張煒説,小説的準備、構思大概花了四年時間,那時自己剛剛27歲,肯定會有殘缺和可挑剔的地方,“這是我的第一部長篇,對我來説很重要。也總是令我懷念年輕的時候”。
寫詩歌,也寫兒童文學
常年寫“嚴肅文學”的作家,似乎很難和兒童文學作品扯上關係。但張煒打破了這個界限,近幾年他出版了多部兒童題材作品,包括《獅子崖》《海邊童話》等等,其中《尋找魚王》《兔子作家》得到廣泛讚譽。
在張煒看來,寫架構宏大的“史詩級”作品和寫一部簡單易讀的兒童文學作品並不衝突,“兒童文學其實是整個文學的入口、基礎,甚至是核心。任何一個作家把兒童文學的元素從整個創(chuàng)作中剝離和剔掉,可能都不會是一個優(yōu)秀的作家”。
某種程度上,作家的創(chuàng)作需要一份好奇與純潔,缺失了這些,作品會變得艱澀。張煒説,哪怕自己在寫《古船》《你在高原》這種情節(jié)複雜的小説時,都始終抱著一種孩子般的好奇與熱情,才獲得了更新鮮、更質樸的認識和感受。
他研究傳統詩學,出版了《<楚辭>筆記》(增訂本)、《讀<詩經>》《也説李白與杜甫》《陶淵明的遺産》等;或許正是內心總是飽含熱情,張煒也寫詩,出版過七部詩集。
張煒和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莫言都是山東人。莫言覺得,張煒的詩名其實被小説之名“壓住了”,而且最近又開始寫兒童文學,在“50後”作家裏,張煒的勤奮應該是可以排第一位。
“有時候會覺得累。”偶爾,張煒會隱晦地抱怨一下,“人過了50多歲以後,事情多得簡直不得了,需要拿出太多精力去處理。時間變得缺乏,寫作變成很奢侈的事情,閱讀也是”。
可是翻翻以前很多大作家的成就,張煒又覺著不該抱怨,“蘇東坡一輩子寫那麼多東西,翻譯成當代的作品大概2000多萬字,他才活了60歲多一點。我就安慰自己,要保持業(yè)餘的狀態(tài),追求專業(yè)的水準”。
40多年“彈指一揮間”:還會繼續(xù)寫下去
從1973年開始寫作,到現在已經過去了40多年時間。張煒感嘆時間過得太快,“《木頭車》的寫作情景就像昨天一樣”。
今年5月,張煒受邀成為北京師範大學第12位駐校作家。他將專門給文學創(chuàng)作方向的研究生們講課,把自己體會到的寫作奧秘分享給年輕的文學愛好者們。
他也還在兢兢業(yè)業(yè)地寫著,還是手寫,“剛寫東西時,好的稿紙?zhí)佟K责B(yǎng)成習慣,一定要一筆一劃地寫,不要浪費稿紙”。
張煒曾嘗試用電腦寫作過,可覺得稿子的味道還是不一樣,所以堅持一筆一劃寫,“現在上年紀了,覺著稍微辛苦點,但樂在其中”。
“寫作的時間越長、遇到的困境越多。”回望40多年來的寫作經歷,張煒説,詩歌、散文甚至兒童文學自己也都寫過,體裁的改變有時是寫作遇到困境的表現,希望換一種寫法可以有所突破。
如今,他在構思著自己的新作品,每每在生活中見到好的素材,就默默收起來,埋在心裏培育,“我的任何一部長篇小説,如果在內心埋藏的年頭不足15年,就不會寫出來。這和釀酒差不多,依賴時間”。
“我的心裏面還有好幾顆種子,它們在那兒生長。也許過了十幾年之後,會有一顆能長成為參天大樹。”(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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