汪毅夫:北京會館的故事
北京臺灣會館。
廈門大學臺灣院講座教授、全國臺灣研究會副會長汪毅夫今日在香港中評社與網(wǎng)友分享“北京會館的故事”。他説,今之北京臺灣會館所在地舊稱大蔣家衚同。本籍鄉(xiāng)士保護神之神座(或神龕)、本籍名流題寫的楹聯(lián),是舊時北京會館必有的標配。
以下為文章內(nèi)容:
今之北京臺灣會館所在地舊稱大蔣家衚同。據(jù)馬芷庠《北平旅行指南》(1935)裏的“省郡縣館”名錄,大蔣家衚同裏有“蘇”省的雲(yún)間會館、“皖”省的旌德會館、和“貴”省的貴州東館等。另有小蔣家衚同,衚同裏有“晉”省的陽平會館和河東會館。曾聽得人説,雲(yún)間會館匾額上的“雲(yún)間會館”常被人讀成“館會閒雲(yún)”,這不吉利,仿佛住館者皆不求進取的閒雲(yún)野鶴之人,這會影響考試錄取率,所以改名“松江會館”了。其實,雲(yún)間會館確曾一度改名為“松江會館”,但是應該同“館會閒雲(yún)”無關(guān),因為直至1930年代該會館仍以“雲(yún)間”名,畢竟是老字號招牌了嘛。
籍貫意識與會館頗多關(guān)聯(lián),所以何炳棣《中國會館史論》、王日根《鄉(xiāng)土之鏈》等講會館史的書往往一開篇就講“籍貫意識”(或“鄉(xiāng)土情結(jié)”)。在我看來,籍貫意識同時具有認同和辯異兩種傾向。舉例言之,“我們是泉州人”的意識裏有認同、也有辨異:泉州人是“我們”、不是泉州人就不是“我們”。辯異至於極端就是排斥異己。清代閩人梁章巨《歸田瑣記》(中華書局1981年1月版)記:“吾閩各郡,在京皆有會館,泉、漳二會館本係合一,鄉(xiāng)誼最昵。自國初洪文襄公入相後,公以南安籍,專拜泉館同鄉(xiāng),而漳館人遂不通謁。彼時泉館人無論京宦公車,無不所求則遂,攸往咸宜,而漳館大有集枯之感。一日,館中五六輩相與私議曰:‘洪閣老雖不我顧,究竟不是別鄉(xiāng)人,我輩一概不往修賀,毋亦于鄉(xiāng)誼有闕?今泉館每人平均欣欣向榮,且有慫恿我輩先施者,姑盡我禮可乎'。眾以為然,遂于次日率同往謁。閽人傳命曰:‘既係同鄉(xiāng),亟應請見。但公事實難擺脫,稍暇即當出城謝步耳。'越日,即有軍官來報曰:‘中堂準于明日出城,到漳館天后神座前拈香'。於是五六輩者飭館役潔整神龕,灑掃庭院,具茶以待。屆時,又有軍官飛報曰:‘中堂已出門矣'。漳館時在冰窖衚同,距大街不遠,於是五六輩者皆具衣冠,步出大街肅迎,各于輿前一揖。公在輿中一拱,而輿已飛過。人聲喧騰之際,五六輩者竭蹶步隨,甫入館門,見公拈香已畢,請諸位登堂敘話。則見鋪陳燦爛,燈彩輝煌,地毯堆花,茶香撲鼻,皆耳目所未經(jīng)。公數(shù)語寒喧,即起登輿”。洪承疇對福建閩南同鄉(xiāng)尚分泉、漳,厚此薄彼,做了與籍貫意識有關(guān)的負面的示範。
本籍鄉(xiāng)士保護神之神座(或神龕)、本籍名流題寫的楹聯(lián),是舊時北京會館必有的標配。舉例言之,北京漳郡會館有“天后神座”,泉郡會館亦有“仙龕”。清光緒年間,福建舉人林鶴年《由楊村抵都車上口占》有題注曰:“余遲到會館,無住處,于仙龕旁下榻”,他住的是北京泉郡會館。至於楹聯(lián),清代閩人梁章巨《楹聯(lián)叢話》錄有嘉慶年間梁章巨、林則徐等福州名流的《題北京福州會館十三聯(lián)》,其中“三山佳氣瞻鰲背,九陌香塵駐馬蹄”、“冠蓋仍循鄉(xiāng)飲序,笙歌先醉社公觴”、“朱櫻紅杏開新宴,丹荔黃橙話故鄉(xiāng)”諸聯(lián)最具鄉(xiāng)士氣息。(臺灣網(wǎng) 高斯斯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