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環(huán)球時報赴不丹特派記者 范淩志】秋天的涼意率先闖入喜馬拉雅山區(qū)，中國工人建造的廷布大佛迎來由不丹國家大喇嘛主持的盛大法會，僧侶源源不斷來到這個能俯瞰首都的聖地聽經(jīng)祈願，成千上萬的猩紅色僧袍讓人恍然有種身在西藏的錯覺。然而錯覺終歸是錯覺，這是一個雖與中國接壤，卻受另一個大國影響很深的國家，除了“幸福指數(shù)”，它一向很少受到外界關注，但過去兩個月它一而再再而三地闖進中國人的視野。8月下旬，《環(huán)球時報》記者幾經(jīng)週折走進不丹，深深感受到這個風景壯美、民風溫和的國家的方方面面，其中一點尤有感觸：它正悄悄望向中國。

　　“世界上最危險的機場”

　　前往不丹的旅程充滿驚喜和刺激。從尼泊爾加德滿都出發(fā)的航班沿喜馬拉雅山脈向東飛行不到一個小時，就抵達不丹唯一的帕羅國際機場。這條航線上，乘客一般會優(yōu)先選左邊靠窗座位，因為起飛20多分鐘後，機組成員會提醒乘客看向左方——高出雲(yún)端的珠穆朗瑪峰以全新姿容出現(xiàn)在人們眼前。

　　接下來的體驗更讓人終生難忘。帕羅國際機場被稱為“世界上最危險的機場”，喜馬拉雅山脈的存在讓飛機在這裡降落成為一項驚心動魄的挑戰(zhàn)。根據(jù)美國旅遊雜誌《Travel & Leisure》的資料，全球只有8名飛行員被認可在帕羅機場降落。飛機在鋸齒狀山谷中穿梭、下降、躲避氣流，機翼幾乎貼著山坡。在平穩(wěn)落地的一刻，整個機艙的人歡呼鼓掌——原來，這種場景不只屬於俄航。

　　一下飛機，《環(huán)球時報》記者就能感覺到，雖然不丹屬於低收入國家，但它或許是南亞最乾淨的國家，這得益於其幹爽的高山氣候、較低的人口密度以及政府提倡的環(huán)保理念。

　　趕往旅館途中，恰逢當?shù)匦W放學，不丹孩子們自發(fā)地衝我們扮鬼臉打招呼。這一刻，記者終於明白為什麼外國遊客從這個國家拍回的照片裏，當?shù)睾⒆蛹儍糇匀坏男θ菔恰皹伺洹薄＞W(wǎng)路上對不丹的溢美之詞並不全是旅行社的“神化”，當“幸福指數(shù)”成為這裡的名片，這個國家的國民對個人的外在修養(yǎng)也更加自覺。從這刻起，接下來的6天，記者見到的多是禮讓與微笑，從沒遇到過喧嘩與爭吵。“其實不丹一些年輕人喝過酒也會打架”，在聽到對自己祖國的讚美時，嚮導阿傑狡黠地笑了笑。

　　帕羅，放學回家路上的不丹學生。

　　不過，當記者發(fā)現(xiàn)手中現(xiàn)金不夠，想要用手裏的人民幣換一些當?shù)刎泿艜r，嚮導帶著記者走遍帕羅的兌換點，都失望而歸——這個不丹排名前三的城市竟然沒有地方可以兌換人民幣!而記者在商店買東西時，找回的零錢裏常常夾雜著幾張“甘地”——印度的貨幣盧比，看著記者錯愕的表情，嚮導説：“沒錯的，(印不兩國貨幣匯率)一比一!”

　　這時，記者猛然意識到，儘管不丹人自稱能跟藏語無障礙交流，儘管他們也信奉藏傳佛教，儘管絕大多數(shù)人都擁有一副東方面孔，但不丹的那個南方鄰國在這裡的存在感，根本無法忽視。

　　“什麼？海爾是中國牌子？”

　　不丹南部重要門戶彭措林是記者此行重要一站。有趣的是，彭措林可能是這個95%國土為山地的國家唯一一個建在平原上的城市。從帕羅沿邊境公路翻山越嶺，向南抵達喜馬拉雅山脈最南緣，在最後一座山頭停車就可清晰看到，彭措林坐落在一望無際的恒河平原上。

　　與清爽的山地氣候完全不同，受孟加拉灣暖濕氣流的影響，彭措林的氣溫極為炎熱，原本身著傳統(tǒng)服飾“幗”的嚮導阿傑趕忙換上了T恤。接著，《環(huán)球時報》記者來到不丹與印度接壤的口岸，看到滿載著印度商品的車輛源源不斷穿過國門進入不丹，出入境的公民則從大門右側的兩個小門通過。

　　彭措林的不丹國門，對面就是印度。

　　記者拿起相機想要拍照，一名工作人員趕忙跑來制止。但這種“嚴格”僅限于拍照。根據(jù)不丹與印度之間允許兩國人民自由流動的協(xié)議，印度人到不丹不需要簽證。彭措林的國門“形同虛設”。記者晚間9時再次到國門，問口岸辦公室的人如何才能去印度一側，對方看了看表説“10點關門，現(xiàn)在還開著”。根本沒有查驗護照的手續(xù)。

　　印度之外的其他國家遊客想要進入不丹則困難得多，需要先通過旅行社向不丹旅遊局支付每天250美元(旺季)的最低消費標準，然後才能拿到簽證，整個過程類似“買門票”。在不丹期間，記者發(fā)現(xiàn)韓國遊客明顯很多，嚮導阿傑説，這是因為不丹每年會給一個國家遊客“折扣價”：“今年輪到韓國，每人每天只需最低消費150美元。”

　　除了入境“特權”，印度商品在不丹的“特權”也是別國享受不到的。彭措林一家鞋店的老闆極力向記者推薦印度生産的鞋，當記者看到一些鞋子標簽是中文時，老闆忙提醒説，這些鞋子較貴，“因為中國鞋要40%的稅，而印度鞋只需要10%。當然，中國鞋的品質更好。”

　　“什麼？海爾是中國牌子？不，它是印度的。”在電器老闆阿南的店裏，記者指著一臺電冰箱説這是中國貨時，阿南覺得不可思議。《環(huán)球時報》記者注意到，中國的電器産品在這裡很普遍，一臺海爾單門冰箱12900不丹努(約合1310元人民幣)的售價與日本、韓國貨檔次基本一致，這些中國産品大都在印度有生産基地或經(jīng)印度輾轉進入不丹，運輸費用高昂。

　　“印度就像我們的哥哥”

　　在通往廷布、帕羅等不丹重要城市的山路上，幾乎每隔幾分鐘就能看到一輛冒著黑煙的卡車。“不丹的幸福指數(shù)裏不是包含環(huán)境保護一項嗎？為什麼還能允許這樣的車上路？”《環(huán)球時報》記者的這個疑惑讓嚮導阿傑有些尷尬：“他們是印度來的。”果然，這些車輛正面都有印度塔塔集團的LOGO。

　　“管理汽車污染是政府的職責，我們普通人講，沒有一點用。”父親曾是政府前官員的不丹年輕人小山(化名)告訴《環(huán)球時報》記者，稅率的不同，也是造成不丹境內有大量印度車的原因，“其他國家的車進口要交100%的稅，但印度車只需要45%。”

　　在涉及國家命脈的能源領域，更是少不了印度的影子。由於不丹南北落差非常大，水力發(fā)電成為該國最大出口項目，而唯一的買家就是印度。《環(huán)球時報》記者從彭措林往返帕羅時，會經(jīng)過一座楚卡水電站。“這是不丹歷史上最重要的水電站，60%的資金由印度援助，另外40%是貸款。從1988年建成後，不丹就多了一項穩(wěn)定的收入。從那以後，不丹每修一座水電站，經(jīng)濟就好(增長)一次”，阿傑説。

　　傳媒領域也一樣。記者入住的賓館並不高檔，但能收看幾十套國內外電視節(jié)目，其中印度節(jié)目佔至少70%。從國內出發(fā)前，記者試圖聯(lián)繫採訪曾在中印對峙時強烈批評印度的知名部落格作者、《不丹時報》前總經(jīng)理旺查婷婷色婷婷开心五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