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標題:絕壁鑿出生命渠(故事 百姓影像)
暮色正近,水汽順著草根兒往上爬,月兒懸在半空。月下一壁山崖,如一把刀平切下來,草木不生。再往下,隱約有一個人影從山腰向那壁上緩慢挪動。
“那個就是黃大發。”同行的遵義市播州區委組織部的一位同志笑道,一行人便從山腳追將上去,沒幾步,露水便將鞋面打得濕透。抬頭看黃大發,他卻已經駐身,一支煙噙在唇間,噴出的煙霧使他的面目更加模糊。
及至近前,黃大發未等眾人喘口粗氣,復又轉身向上攀去,只隔著幾人看見他頭髮灰白。再行十幾分鐘,竟見到一片稻田,如階梯般層層疊在這陡坡上,正訝異間,卻見稻穀掩映間一條石渠蜿蜒曲折。
溯渠而上,便到壁立處,這渠便從這絕壁中穿鑿而來,如一條鏈子挂在人脖頸處。 “這就是大發渠。”同行者介紹,“這是草王壩的救命渠!”
老人蹲下身去,撩一捧清水起來,招呼記者,“這水能喝嘞!”話匣打開,老人講起這渠的來歷。“‘山高石頭多,出門就爬坡,一年四季包谷沙,過年才有點米湯喝。’這首民謠一直唱到1995年,那時候的草王壩,沒水、沒電、沒路,群眾一年到頭吃包谷飯。”
與草王壩缺水的窘境相比,幾公里外的野彪村卻水源富足。只可惜兩村之間被大山絕壁隔斷,草王壩只能望水興嘆。1959年,23歲的黃大發被推選為村裏的大隊長,立誓修渠引水。
然而,10餘年的修渠,測量靠豎起竹竿,兩邊人用眼睛瞄;沒有水泥,溝壁直接糊上黃泥巴。“當時根本不知道什麼導洪溝、分流渠。”洪水一來,幾下子就把溝渠衝垮了。修修補補十幾年,水就是進不了草王壩。村民們心灰意冷了,紛紛打起退堂鼓,修渠的事情一擱就是十幾年。
在一次全鄉大會聚餐時,一個幹部打趣黃大發:“黃書記,是大米飯好吃,還是你們草王壩的包谷沙好吃呢?”1989年,已是53歲的黃大發,向組織申請到鄉水利站跟班學習。“三年時間,掌握了修渠的技術,摸清了其中的奧妙。”
回村再開動員會,有村民抵制,為首的就是黃大發的舅公楊春發。“大發,你要把水引過來,我拿手板心給你煮飯吃。”但會散後,楊春發還是悄悄將39元錢塞進黃大發的手裏。
幾斤黃豆、幾隻雞、幾斤蜂糖,陸陸續續湊到村幹部手中,以便黃大發和村幹部們拿到場口賣了換錢買材料。1992年春,水渠動工。
每天,200多人的隊伍浩浩蕩蕩開到山崖,施工隊在前面用油鑽機鑿石壁打槽,村民在後面跟著填土方,幹得熱火朝天。
道路不通,是制約修渠的一大困難。有一次,黃大發去城里拉水泥回來,到離草王壩30公里的地方突然下大雨漲水,車陷入泥潭。天又黑了,黃大發怕水泥被偷,就睡在水泥上,淋了一整夜的雨水。第二天,黃大發在附近通過當地村支書找來十多個人幫忙,才把車推出了泥潭。水泥運到村裏,村民們又用背夾,一袋袋步行六公里爬坡上坎背上大山。
擦耳岩是水渠最艱險的一段,壁立千仞,看著就叫人兩腿打顫。黃大發們硬是靠著風鑽和鋼釬、二錘這些簡單工具,在離地面高近300米的懸崖上開鑿出一條長170米的水渠。
就這樣克服重重困難,經過兩年多難以想像的艱苦努力,一條繞三重大山、過三道絕壁、穿三道險崖,主渠長7200米、支渠長2200米的大渠終於竣工。那天,全村殺豬擺席,隆重地舉行慶功宴,黃大發和村民們都流下了熱淚。
汩汩清水流到草王壩,不僅解決了數百戶群眾人畜飲水難,還可滿足稻田灌溉用水。草王壩從此旱澇保收,徹底結束了滴水貴如油的歷史。有了水渠保障,黃大發又帶領群眾開展“坡改梯”,稻田從240畝增至720畝。昔日草王壩的荒山荒坡,如今變成了良田。
如今的草王壩,雖然還沒有脫貧,但是百姓的荷包卻日漸鼓起來。養殖成了每家每戶的産業,少則一兩頭豬,多則二三十頭牛、百多只羊。黃大發自己家,每年最少養兩頭大肥豬。“單是賣豬,一年少説也能掙個四五千。”黃大發咧開嘴,稀稀落落的牙卻難掩笑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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