褚靜濤:梅花與中華民族精神
詩詞書畫的永恒主題
文以載道,詩以言志。千百年來,梅花傾倒無數(shù)文人墨客,成為中國詩詞書畫的永恒主題。自唐朝以來,李白、杜甫等每人平均有咏梅詩篇傳世。
柳宗元被貶南遷,草詩:“早梅發(fā)高樹,回映楚天碧。朔風(fēng)飄夜香,繁霜滋曉白。欲為萬里贈,杳杳山水隔。寒英坐銷落,何用慰遠客。”他顧影自憐,排遣胸中的無奈與感傷。
白居易離開杭州時,不忘梅花:“三年悶悶在余杭,曾與梅花醉幾場;伍祖廟邊繁似雪,孤山園裏麗如粧。”
北宋王安石詩:“墻角數(shù)枝梅,淩寒獨自開。遙知不是雪,為有暗香來。”道盡梅花的清香四溢。
林逋(和靖)隱居杭州西湖,終身不仕,梅妻鶴子,自得其樂,賦詩:“眾芳搖落獨暄妍,佔盡風(fēng)情向小園。疏影橫斜水清淺,暗香浮動月黃昏。霜禽欲下先偷眼,粉蝶如知合斷魂。幸有微吟可相狎,不須檀板共金樽。”傳神寫照,膾炙人口,堪稱咏梅的千古絕唱。
陸游仕途坎坷,做詩:“聞道梅花坼曉風(fēng),雪堆遍滿四山中。何方可化身千億,一樹梅花一放翁。”他以梅花自比,填詞《卜算子?咏梅》:“驛外斷橋邊,寂寞開無主。已是黃昏獨自愁,更著風(fēng)和雨。無意苦爭春,一任群芳妒。零落成泥輾作塵,只有香如故。”陸游筆下的梅花寂寞高潔,孤芳自賞,平淡恬靜,與世無爭。
陸游、陳亮、辛棄疾等人歌咏梅花,抒發(fā)抗金圖存的愛國之志,不隨俗浮沉而保持真我,耐得寂寞,飽經(jīng)霜打依舊傲然挺拔。
大唐盛世,初以武力一天下,終以文德懷遠人。文治武功,國力強大,經(jīng)濟繁榮,文化昌盛,國泰民安。牡丹花朵碩大,濃烈色艷,為李唐皇室推崇,“惟有牡丹真國色,花開時節(jié)動京城”。唐人尚牡丹,蔚為風(fēng)潮。牡丹花期偏短,不耐嚴寒,可以共富貴卻難濟貧困。
世事變遷。宋室南渡,面對強敵,江河日下,風(fēng)雨飄搖,仁人志士生於內(nèi)憂外患,懔于國家積弱,油然發(fā)憤之志,逐漸依歸於堅貞不屈、孤傲自潔的梅花。宋亡元興,南宋遺民悲苦無奈,學(xué)梅花潔身自好。梅花不僅僅是文人墨客的閒暇玩賞,更是仁人志士慎終追遠的精神寄託。
元代王冕,隱居於九里山,植梅千株,自題所居為梅花屋,工墨梅,花密枝繁,行筆剛健。《墨梅》詩名揚天下:“吾家洗硯池頭樹,個個花開淡墨痕。不要人誇好顏色,只流清氣滿乾坤。”又作《白梅》:“冰雪林中著此身,不同桃李混芳塵。忽然一夜清香發(fā),散作乾坤萬里春。”遺世獨立、清氣乾坤,既是梅花精神,也是畫家的人格寫照。
晚清,一代藝術(shù)大師吳昌碩,少年為生活所迫,躬耕隴上。壯年忙於生計,南北奔走。他一生種梅、賞梅、咏梅、畫梅,夢縈羅浮,魂歸超山。
吳昌碩詩書畫印俱精,以金石入畫,力能扛鼎,一生作畫萬餘,以畫梅花著稱,“卅年學(xué)畫梅,頗具吃墨量。醉來氣益粗,吐向苔紙上”。自稱“苦鐵道人梅知己,對花寫照是長技”。他筆下的梅花,經(jīng)提煉、昇華,老幹新枝,蒼茫古厚,矢矯飛動,水墨淋漓,實現(xiàn)形式與內(nèi)容的高度統(tǒng)一。
毛澤東與梅花
荷花出淤泥而不染,中通外直,香遠益清。盛夏時節(jié),三湘四水,八百里洞庭,接天蓮葉,映日荷花,為湖湘民眾所喜愛。
1949年10月1日,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。中共領(lǐng)導(dǎo)人毛澤東豪氣沖天,“一萬年太久,只爭朝夕”,誓言15年趕英超美,爭取早日實現(xiàn)國家的工業(yè)化。他嚮往“桃花源裏可耕田”、“芙蓉國裏盡朝暉”的大同盛世。然脫離國情,急於求成,致國民經(jīng)濟於混亂,民眾倍受饑餓折磨。因意識形態(tài)紛爭,蘇聯(lián)領(lǐng)導(dǎo)人突然停止對華援助,撕毀合同,撤走專家。毛澤東坐困愁城,承受巨大的政治壓力。他退隱杭州,與超山宋梅相伴,少了一些革命領(lǐng)袖的浪漫情懷,多了一些仁人志士的堅貞不屈,鑽研馬恩經(jīng)典著作,苦吟林和靖、陸游諸家的詩詞。
文人墨客吟梅畫梅,自命清高、孤芳自賞,然縈繞小我,格局顯窄,終難超凡脫俗。毛澤東雖依古訓(xùn),以詩言志,卻古為今用,推陳出新。1961年12月,毛澤東“讀陸游咏梅詞,反其意而用之”,再填《卜算子婷婷色婷婷开心五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