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標題：9年多收12億管理費 落馬後民眾放炮慶祝

　　隋鳳富 （資料圖片）

　　12月3日，中央組織部有關負責人證實，黑龍江省人大常委會副主任隋鳳富涉嫌嚴重違紀違法，中央已決定免去他的領導職務，現正在按程式辦理。據媒體報道，隋鳳富在農墾主政9年時間，大興農場多收取職工管理費用逾12億元。

　　11月27日晚，隋鳳富落馬消息傳出。黑龍江農墾總局大興農場職工楊志國幾乎徹夜未眠，他激動地向周圍人打電話發(fā)短信。

　　當晚，農場裏鞭炮聲此起彼伏。

　　大興農場，並不是黑龍江農墾總局出現類似歡慶場面的唯一下屬單位。

　　農墾工作37載、主政長達9年的隋鳳富落馬，其一手締造的黑龍江農墾“帝國”也轟然倒塌。隋鳳富也成為十八大以來，黑龍江首個落馬的省部級高官。

　　隋鳳富，男，漢族， 1956年12月3日出生，山東蓬萊人，1977年9月參加工作， 1987年5月加入中國共産黨，中央黨校函授學院經濟管理專業(yè)本科班畢業(yè)，高級管理人員工商管理碩士，高級農業(yè)經濟師，教授級高級政工師，第十一屆全國人大代表。

　　曾任黑龍江省第十二屆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副主任，黑龍江省農墾總局黨委書記。

　　2014年11月27日，因涉嫌嚴重違紀違法，正接受組織調查。

　　2014年12月3日，因涉嫌嚴重違紀違法被免職。

　　9年裏多收12億管理費？

　　黑龍江農墾的近十年，在工作於此37年、一草一木都稔熟於心的隋鳳富主政下，硬是將一個“冷衙門”做得“風生水起”。

　　同時，從另外一個角度説，也是問題頻發(fā)，大興農場管理費問題便是其中之一。

　　自2006年至今，農場向職工們收取的管理費年年上漲。九年時間裏，管理費漲幅超過一倍。大興農場登記在冊的土地72萬畝，據此計算，9年來，農場方多收取管理費用高達12億多元。

　　由該農場職工楊志國提供的一份《農場2006年到2014年收費明細表》顯示，農場向職工們收取租金的田土共有四類：一類水田，一類旱田，二類水田，二類旱田。九年時間裏，一類水田每畝收費由195元上漲至430元，一類旱田每畝收費由115元上漲至400元。

　　據楊志國介紹，大興農場土地證上的面積是42萬畝，農場一號文72萬畝，實際面積90萬畝。按稅費改革的標準，2006到2014年累計應上交800元。按國家資補標準，由於實際面積大於上報面積造成國家補貼被攤薄，國家補貼九年平均每畝少補職工240元。

　　“九年累計平均每畝收取2280元，加資補少給240元，減應交800元，每畝地應返1720元。大興72萬畝九年多收12億多元。”楊志國説，“實際收了多少沒有公佈，也不知道去向。”

　　記者致電大興農場場長高明濤、副場長好站東，對方以不是本人為由匆匆掛斷。

　　“不論是農田承包合同一年一簽，管理費年年上漲還是‘罰款發(fā)包’問題，事情長期存在且愈演愈烈，隋鳳富至少是知情的。”下鄉(xiāng)知青、曾代理過農墾員工案件的哈爾濱律師蔣媞説，管理費問題發(fā)生時間巧合般的跟隋鳳富主政時間相同。

　　隋鳳富的落馬，是否與農場職工持續(xù)舉報存在直接聯繫不得而知。“ 在隋鳳富被查之前，紀委已經查處了週邊，以後可能牽涉到更多人。”黑龍江農墾管理幹部學院教授胡中祿認為，隋鳳富被查之後，農墾系統(tǒng)今後人事、發(fā)展計劃等肯定會有調整。

　　一個事實是，近年來，黑龍江農墾總局堪稱問題頻發(fā)。

　　2013年4月，有媒體報道稱北大荒集團1.9億元資産神秘“蒸發(fā)”。同年11月，大智慧阿思達克通訊社則爆料，北大荒歷年披露的土地承包收入比實際收入至少縮水近50%。這些地租收入是被上市公司大股東黑龍江北大荒農墾集團總公司“截流”，截流金額至少有30個億。

　　自去年9月以來，農墾系統(tǒng)除隋鳳富外，已有5名副廳級幹部落馬。

　　“這些農墾官員多少與隋鳳富有些關聯。”黑龍江農墾管理幹部學院教授胡中祿説，傳聞隋鳳富被查有一年多了。

　　中央巡視組在今年10月向黑龍江反饋巡視情況中提到，黑龍江省農墾領域違紀違法案件頻發(fā)，並要求著力查處一把手頂風違紀案件。對於在農墾擔任一把手長達9年的隋鳳富來説，無異於被中紀委直接點名。

　　值得關注的一點是，2013年1月，隋鳳富調任黑龍江省人大副主任、黨組成員，官至副省級。但此時的隋鳳富仍兼任黑龍江省農墾總局黨委書記，直至倒臺。

　　不少人跟律師蔣媞一樣認為，隋鳳富始終不放棄兼職農墾總局黨委書記，有壓制農墾系統(tǒng)問題的嫌疑。

　　“假面”隋鳳富

　　頭髮微卷，皮膚白皙，待人隨和，是多數857農場職工對隋鳳富的主要印象。

　　1977年，21歲的隋鳳富從山東蓬萊“逃荒”至黑龍江省農墾總局857農場。

　　職工們提到，隋鳳富是“逃跑”過來的。“他原來是山東老家生産隊的出納員，出來的時候順走了生産隊186元。”原為857農場二十三隊隊長、現年57歲的孫丁江回憶説，“當時他家鄉(xiāng)人來函要過。”

　　但這樣的經歷並未妨礙頭腦靈活的隋鳳富成為857農場十隊代理隊長，而這正是隋鳳富走上仕途的關鍵節(jié)點。

　　關於隋鳳富走上農場管理崗位的緣由，農場裏流傳著一個版本：1986年，農場秋季麥收後期，擔任十隊承包組組長的隋鳳富帶領承包組開著收割機去周邊農村“幹私活”。

　　此事被當時的場長錢大為覺察，他決定對隋鳳富進行責罰。隋鳳富與錢進行了長時間的談話，不久後，隋鳳富升任十隊代理隊長。

　　“膽子大，有能力，善於隨機應變，可以把不利變?yōu)橛欣！睂O丁江説。

　　1999年，已為農場場長、黨委副書記的隋鳳富離開耕耘了22年的857農場，走上了距離857農場500公里的黑龍江農墾總局九三分局黨委副書記、副局長崗位。

　　蔣巍原為農墾下鄉(xiāng)知青，長期關注並批評農墾系統(tǒng)問題。在一次宴席上，隋鳳富掏出一張寫有歌詞的稿紙遞給蔣巍，希望蔣巍替其修改。“主旨是歌頌北大荒的，具體怎麼寫的忘記了。”蔣巍提到，整個文字文理不通，也沒有押韻，只是分了下段落。蔣巍後來通篇作了改動，交予了一位詞作家，後不知下文。

　　事實上，隋鳳富擅長對自我進行包裝早已有之。公開報道顯示，“1985—1990年，任連隊隊長的隋鳳富將連隊打造成為全墾區(qū)第一個盈利超百萬的最富生産隊”。

　　這一直延續(xù)到落馬前，隋鳳富多次在公開場合提及反腐廉政話題。隋鳳富有過關於“好幹部”標準的公開言論：“一個好幹部要做到三條：一是忠誠，二是能幹事，三是善於自我保護。”

　　“隋鳳富頂多是一個初中生，他的學歷都是後來在農場進修的。”孫丁江説，他到857農場，那時候文革剛結束、高考剛恢復，“是高中生就安排工作。”

　　農墾“獨立王國”

　　從今年8月起，大興農場50人集體向農墾中院申請自費開荒土地確權，至今未予立案。

　　楊志國圍繞大興農場土地問題一直與農場進行交涉，2010年12月至今，楊志國與農場方面打了4次官司，包括申請自費開荒的土地確權，申請撤銷大興農場土地證和農場催繳稅費案件，楊志國的案件上訴至農墾中院，最終無一勝訴。

　　農墾中院工作人員表示，他們是依照農墾一號文件執(zhí)行的。

　　知情人士介紹，農墾的人事在黑龍江，項目在農業(yè)部，財政歸中央財政部，接受農業(yè)部和地方雙重管理。除了沒有財政和稅收部門，黑龍江農墾系統(tǒng)公、檢、法、工商等部門五臟俱全。

　　事實上，農墾總局就像是個獨立王國。

　　“農墾總局與黑龍江農墾集團總公司是一套人馬，兩塊牌子。”黑龍江農墾總局建三江管理局退休副局長紀長慶説。

　　農墾既是一個經濟組織，又是一個社會群體。無論是統(tǒng)管統(tǒng)營，還是家庭承包統(tǒng)分結合雙層經營，墾區(qū)的經營管理與社會管理都是交織在一起的。

　　這從隋鳳富主政農墾系統(tǒng)期間的身份可見一斑：黑龍江省農墾總局黨委書記、局長、北大荒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。

　　“農墾地理位置偏遠，相對封閉，外面的公檢法又無法滲透，而隋鳳富掌握著人事、財政等絕對權力，勢必造成腐敗。”蔣巍説。

　　公開資料顯示，黑龍江墾區(qū)總面積5.62萬平方公里，現有耕地4328萬畝、林地1380萬畝、草原527萬畝、水面378萬畝，是國家級生態(tài)示範區(qū)。下轄9個管理局、113個農牧場，951家國有及國有控股企業(yè)，1728家非國有企業(yè)，分佈在全省12個市，總人口172.3萬人，其中從業(yè)人員84.9萬人，旗下品牌包括“北大荒”“完達山”“九三”“豐緣”等。2013年，北大荒農墾集團營業(yè)額已達1100億元。

　　之前數年，不斷傳出各種負面新聞的上市公司北大荒，尤其引人注意。

　　目前，北大荒的經營狀況堪憂。該公司註冊資本17.8億元，前三季度實現營收67.89億元，同比下降36.04%；實現凈利潤9942萬元，同比降幅高達70.32%，北大荒米業(yè)營業(yè)利潤連續(xù)多年出現負增長。由於業(yè)績連續(xù)兩年虧損，北大荒已被實施退市風險警示。

　　資料顯示，完達山資産總額37.3億元，下轄24家分、子公司，員工近20000名。目前，完達山和九三意在籌劃上市。

　　北京理工大學經濟學教授胡星斗説，農墾政企不分主要體現在擁有自己的公檢法，這樣容易使其成為農墾的工具，一旦出現對農墾不利的事情，農墾就會派人打壓。

　　隨著落馬被查，隋鳳富的遠大宏圖已是鏡花水月，而農墾系統(tǒng)改革呼聲越發(fā)強烈。